銅雀妓[王勃詩作]

《銅雀妓二首》是唐代詩人王勃創作的五言律詩組詩作品。在這兩首詩中,詩人描寫了歌妓的悽苦生活和悲慘命運,對終身被幽禁於深宮的歌妓的不幸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不平。兩首詩以古喻今,針對當時幽深的宮廷生活有感而發,通過生動的形象抒發對歷史事實的評價,借曹事以諷唐,情思愁苦,格調沉鬱。

作品原文

銅雀妓二首

其一

金鳳鄰銅雀,漳河望鄴城。

君王無處所,台榭若平生。

舞席紛何就,歌梁儼未傾。

西陵松檟冷,誰見綺羅情。

其二

妾本深宮妓,層城閉九重。

君王歡愛盡,歌舞為誰容。

錦衾不復襞,羅衣誰再縫。

高台西北望,流涕向青松。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銅雀妓:原指曹操的歌舞伎,後成為古樂府曲調名,也叫《銅雀台》。銅雀,原名榭台,在鄴城(今河北臨漳縣)。建安十五年(210)曹操建造,台上有銅鑄大雀。據《鄴都故事》記載,曹操命其子將其葬在鄴之西崗,妾妓都住在銅雀台上,早晚設酒食祭奠,每月初一、十五在靈帳前奏樂祭禮,諸子也經常登台瞻望西陵墓田。

2.金鳳:台榭名,疑為“金虎台”之誤。

3.漳河:濁漳河,在當時河北道相州鄴城北面。

4.君王:指曹操,曹操曾受封魏王,死後追為武帝。

5.台榭:土高者為台,有木者為榭。平生:往常。

6.何就:能成什麼事?也就是有什麼用處的意思。

7.歌梁:《列子》有這樣一段記載:古歌女韓娥到了齊國雍門,以賣唱混飯吃。後來她離開了雍門,可是人們感覺到她的歌聲還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歌梁”出於這一故事。這裡實指舞庭。儼(yǎn)然:莊嚴的樣子。

8.西陵:指曹操的墓地。松檟(jiǎ):松樹與檟樹,這兩種樹常栽植於墓前。

9.綺羅:指華貴的絲織品或絲綢衣服。代指銅雀妓。

10.妾:銅雀妓自稱的謙詞。深宮:指銅雀台。

11.層城:指深宮。九重:九層,形容宮殿之深邃。

12.錦衾(qīn):錦緞的被子。襞(bì):摺疊。

13.羅衣:指輕軟絲織品製成的衣服。

14.高台:指銅雀台。

15.青松:蒼翠的松樹,此處指墳地。庾信《擬詠懷》詩:“徒勞銅爵妓,遙望西陵松。”

白話譯文

其一

金鳳台緊挨著銅雀台,鄴城面對著濁漳河。君王已死,現在沒有地方可尋了,而這裡的亭台樓榭卻依舊是那個樣子。當年的歌舞席和那未傾倒的歌梁還有什麼用呢?西陵里的松樹檟樹那樣蒼冷,誰明了銅雀妓的愁情?

其二

我本是銅雀合上的樂妓,幽閉在一層又一層的深宮中。君王死了歡愛已盡,現在為誰打扮為誰歌舞呢?錦緞的被子懶得再疊,綾羅的衣服也不再縫製了。由這高高的銅雀台上酉北望西陵,不由得使人對著墓前的青松流下了淚水。

創作背景

《銅雀妓》詩,多是憑弔懷古或詠史之作。作者曾由洛陽去冀州遊玩,途徑銅雀台,見陳跡而頓生盛衰之感,於是創作了《銅雀妓二首》。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王勃的《銅雀妓二首》是“裁樂府以入律”的。這兩首詩都描寫了歌妓的悽苦生活和悲慘命運。在其中,詩人對終身被幽禁於深宮的歌妓的不幸生活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不平,情思愁苦,格調沉鬱。

第一首詩看似寫銅雀台,實際上是寫生活在銅雀台的人們,寫威武一時的魏武帝,寫曾經在魏武帝面前笙歌艷舞的歌妓們。前四句先是交待銅雀台的地理位置,氣勢壯闊;接著用人與物構成鮮明對比,流露出深沉的人世滄桑的感慨。頸聯用物與物作對比,“舞席”已不復存在,曾經舞影翩翩、輕歌陣陣的場面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只有房梁——過去場面的見證物還沒有傾塌。上一句描寫昔日的繁華場面,下一句敘述眼前的淒清冷景,有人去樓空、轉瞬即逝之感。最後引發深深的感嘆,感嘆生活在深宮歌妓的悲慘命運,她們才是最令人同情的。

這首詩成功地運用對比手法,中間兩聯的上下兩句分別構成對比,人與物對比,物與物對比,在回憶過去繁盛與熱鬧之中展現眼前的衰敗與冷寂,藝術效果非常明顯。

第二首開頭“妾本深宮妓,層城閉九重”,是以歌妓的口吻感嘆自己的不幸身世,使沉鬱悲涼的氣氛一開始就籠罩了全篇。據史書記載,銅雀台很高,上有宮房一百二十間,歌妓們被關閉在重重宮門之中。這裡的“閉”字表現出了深宮裡歌妓沒有自由的痛苦。頷聯“君王歡愛盡,歌舞為誰容”,進一步描寫歌妓內心的孤寂。

她們本來是用自己的姿色、技藝娛樂君王,博取君王的歡心的。而此時就連這樣的機會也已經結束了。曹操死了,自然不能為他人歌舞、修飾容貌。然而她們仍然得按照曹操的遺命,“每月十五,輒向帳前作妓樂”,為曹操的“魂靈”歌舞。這更可悲。君王就連死後都操縱著她們的命運,她們唯有終老宮中,永不得見天日,其中悲苦可想而知。頸聯“錦衾不復襞,羅衣誰再縫”,是寫歌妓沒有任何希冀,在死寂絕望的心情中,心灰意懶,華貴的鋪蓋沒人再摺疊,綾羅的衣裙也不想再縫製,“誰再縫”的“誰”字用得好,以疑問代詞代替否定詞與上句的“不”字相對,含意雙關而有力。“誰”實為“人人”,說明有這樣命運的人很多失去自由,沒有歡樂沒有理想,雖生猶死。尾聯“高台西北望,流涕向青松”,承上聯之意而作結,言有盡而意無窮。此恨綿綿,歌妓在那高入雲霄的銅雀台上放眼遠眺,只看到西陵蒼松翠柏,不覺悽然淚下。

這首詩不同於一般的憑弔懷古詩,對於史事不著力顯微闡幽,而能別寓興意;不採取直抒胸臆或議論,而以歌妓的口吻自嘆自哀,真情實感,分外動人。

詩人寫這兩首詩,是為了以古喻今,針對當時幽深的宮廷生活有感而發的,通過生動的形象抒發對歷史事實的評價,借曹事以諷唐,“用意隱然,最為得體。”

名家評價

其一

清·屈復《唐詩成法》:上“金鳳”、“銅雀”、“漳河”、“鄴城”寫得如君王仍在,忽接以“無處所”二句,如夢方醒。“西陵松檟”添一“冷”字,正與“金鳳”二句對照。“誰見綺羅情”再問一句,孟德有知亦應失笑也。

清·譚宗《近體秋陽》:語簡而盡,意淺而至。故曰:言莫奇口頭,理莫窅於見前。不獨詩,然而詩為甚(“台榭”句下)。

清·盧麰《聞鶴軒初盛唐近體讀本》:陳德公先生曰:初日君臣,惟沿粉黛,百篇一色,蠟味索然,及乎“四傑”開津,漸流情節矣。各取對起,已緊湊,三、四最渾,神韻絕塵,結亦穩靜,惟第五稍為生晦,未振齊梁。二、三、四淡雅,而情自黯然。結總繳仍顧“無處所”字緒。李白由曰:五句固似生晦,然意承三句,六句承四句說,故亦未足為嫌。

其二

明·陸時雍《唐詩鏡》:子安才雄,五言律往往有一氣渾成之勢,律自不得拘得。看渠一意轉合,視之平平,擬之難到。中晚之視初唐,六朝之視漢魏,俱若此矣。

明·鍾惺《唐詩歸》:渾秀出脫。

明·唐汝詢《彙編唐詩十集》:至此才是真律調。

明·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神滿極矣,運詞更以識勝,所以難及。

明·邢昉《唐風定》:淒婉無繁辭,以淡為神。

清·顧安《唐律消夏錄》:此以古題作近體而不失古意,較之比鄰擬樂府者,幾於金矢之別也。初,魏武遺令中有“台上設帷帳,朔望上食奏樂,汝等望我西陵墓田”之語,故是詩專就此一段寫出、閒挑冷逗,似弗欲深刻譏議,而譏議自切。斯便是古意所在,俾後世君公將相,不免情痴如阿瞞者,稍於此得一知解,其提撕警覺之功,埒於西方文字矣。

作者簡介

王勃(649~676),唐代詩人,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麟德初應舉及第,曾任虢州參軍。後往海南探父,因溺水,受驚而死。少時即顯露才華,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以文辭齊名,並稱“初唐四傑”。他和盧照鄰等皆企圖改變當時“爭構纖微,競為雕刻”的詩風(見楊炯《王子安集序》)。其詩偏於描寫個人生活,也有少數抒發政治感慨、隱寓對豪門世族不滿之作,風格較為清新,但有些詩篇流於華艷。其散文《滕王閣序》頗有名。原有集,已散佚,明人輯有《王子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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